在法语中,他们根本不用“喂”(feeds)这个字眼,因为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丢一把干草喂牛吃的感觉。他们称之为“进餐”(meals)。宝宝们的进餐顺序,和我们成人的时间表很相像:早餐、中餐、晚餐,还有一次下午茶。换句话说,到了4个月,法国宝宝们就已经和他们以后一生所遵循的用餐时间表一致了。(成年人一般会戒掉下午茶。)
你可能会想,这个全国宝宝进餐计划似乎显而易见,然而,感觉却有点像国家机密。如果你问法国父母他们的宝宝是否按一个时间表吃饭,几乎所有人都会说“不”。跟之前提到睡觉问题一样,他们坚称只是顺着宝宝的“节奏”。当我指出法国的宝宝好像都在同一个时间点吃饭,父母们就会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巧合。
更让我觉得迷惑的是,所有这些法国宝宝是如何可以等四个小时才吃下一餐的呢?如果让小豆豆等哪怕几分钟再吃奶,她就已经急躁到不行了。我们当然也感到很焦虑。但是我开始感觉到在法国,身边有很多“等待”。首先是“暂停法”,法国父母在孩子醒来后“等待”一会儿。现在是宝宝的用餐计划,他们也要等待很久才吃下一餐。当然,所有的幼儿在餐厅吃饭的时候,都乖乖地等待上菜。
法国人好像集体完成了一个奇迹,不但让宝宝能够等待,而且还能够开心地等待。难道法国孩子和美国孩子能力上有区别?
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我给沃尔特·米舍尔发了封电邮。他是儿童自我延迟满足方面的世界权威。他已经80高龄,是哥伦比亚大学心理系的讲座教授。我读过一些他的相关资料,还拜读过他在这个领域的许多论文。我在邮件中说,我正在作有关巴黎父母育儿的研究,询问他是否有时间在电话里和我聊一聊。
米舍尔几个小时后回复了我。碰巧的是,他告诉我他也在巴黎并邀请我一起喝杯咖啡。两天后我们就坐在他女朋友公寓的餐桌旁。这个公寓位于拉丁区,从先贤祠往山下走就到。
米舍尔看上去不像70岁,更别说80岁了。他留着光头,有种拳击手那种盘存于心的能量,不过却有着一张好似儿童的笑脸。让人不难想象在纳粹吞并奥地利后,那个和家人一起逃离维也纳的8岁小男孩。
米舍尔一家人最后逃到美国的布鲁克林。当他9岁入学时,被转入幼儿园学英文。他还记得“当在走廊集合时,会弯着腿走路,这是因为他不想自己在一群5岁孩子中太鹤立鸡群” 。米舍尔的父母——曾是在维也纳受过教育、生活舒适的中产阶层——开了一家勉强糊口的小杂货铺。他那在维也纳曾患有轻度忧郁症的母亲,到美国后重新振作了起来。而他的父亲,却从此一蹶不振。
童年的经历造就了米舍尔从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的能力,也帮助他划定了让他花费一生去研究的课题。在他30多岁的时候,他就颠覆有关性格方面的研究,认为人的性格不是固定的,它随外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。虽然他曾与美国人结婚,并在加利福尼亚抚养了3个女儿长大,但米舍尔每年都会来到巴黎。“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个欧洲人,而巴黎则是欧洲的中心。”他告诉我。(米舍尔1996年离婚,在过去10年,与一位法国女士同居。他们常往返于纽约和巴黎之间。